「声音(sound)的传播需要介质。它在空气(25℃)中的传播速度为 346m/s,空气的温度越高,传播得越快。声在真空中不能传播。」
声是人和人之前交流的第一方式。声音可以传递信息,而言语声是按人类群体约定的方式使用的,人们使用言语声达到互相理解的目的,反复不断地交际活动和交际过程中的趋同作用使那种约定能够不断持续下去。
正正是因为声音对人类交流的重要性,肺腑之言也被称作心声,这个词意味着这些话是由心而发,代表着人最纯粹、最真实的情感。
楚子航不善于用话语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袒露心迹不可能只依靠一封情书或者一盒牛奶,表白需要依靠空气中的空气粒子的上下浮动,以及破空而去的言语利刃,还有炙热的空气。
当然在此之前,楚子航仍需铺垫。
今天是楚子航发现自己喜欢路明非的第三十一天,正好一个月。
日子并无寻常,依旧平淡。楚子航的这一个月依旧是四点一线,生活规律得像强迫症,不过,楚子航最近多了一样功课,那就是看富山雅史给他的那本恋爱攻略以及看少女漫画。
富山雅史的那本恋爱攻略就跟市面上的“教你如何谈恋爱这一类的书”差不多,内容大致就是网络上流传的“教你如何追女神”的教程。而少女漫画,则是楚子航累积经验的方式之一。
没谈过恋爱也没看过别人谈恋爱的楚子航唯有靠这两个办法提升一下自己的恋爱素养,好让自己的攻略进度能快一点。
最近,楚子航遇到了一个难题,而这个难题他翻遍了恋爱攻略也无法找到答案,于是他再次去找富山雅史。
“要怎么表白才能让对方和我交往?”
正喝着茶的富山雅史听到楚子航的问话差点喷了含在嘴里的上好的茶,“想要对方和你交往,并不是看你是怎么表白的,如果他真的喜欢你的话,无论是用什么样的表白方式他都会接受的。”
楚子航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问:“要怎么样对方才会喜欢我?”
在此刻富山雅史终于知道楚子航这个“卡塞尔第一KY”的称号是怎么来的了,这已经不是缺心眼了,是情商低到破表了好吗!他没有青春期吗?没有看过诸如“天国的鸡批”或者是“蓝色生死恋”这一类的荼毒少女少年的电视剧吗?只要看过这些都知道两人是如何两情相悦了啊!
富山雅史含蓄地把自己的心理活动复述一遍,楚子航说:“我只看过少女漫画。”
“......”富山雅史感觉有一口血哽在喉咙,“比如说?”
“《好想告诉你》,我最近正在看这部漫画。”
卧槽!这本只适合文科生看好吗!只有文科生才能看懂漫画里的男女主角那种酸酸甜甜的初恋!只会念空气动力学还有机械学的理科生完全不明白这种浪漫!要是楚子航学习里面的男女主角的含蓄那要怎么办!卧槽按照这个势头楚子航注定孤独一生......
果不其然,楚子航说:“我觉得不错。”
富山雅史立马说道,“那种办法只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对方喜欢你吗?”
“不喜欢,他把我当成师兄。”
真是验证了“防火防盗防师兄”这句话......富山雅史心想姑娘你好样的!对狮心会会长这样英俊有型的杀胚还是心如止水不为所动,女孩的典范!
“那你绝对不能突兀的告白,首先,”富山雅史俨然化身楚子航的恋爱导师,对这块木头循循善诱,“你要靠近对方,让对方让你有好感,再然后通过一些细节让对方慢慢爱上你,这样表白才会成功。”
楚子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空调的度数调得有点低,凉气打在路明非的裸露的手臂上,冷得他一哆嗦。楚子航坐在他对面,摊开的书本上写着路明非难以理解的公式和机械的构造原理。
楚子航抬眼看着路明非的的课本,龙的家史比人类进化史还要复杂,几千年以来的混血混血再混血稀释了龙的能力以及他们引以为傲的血统,经过漫长的演化变成今天的他们。
残酷造就了他们,也决定他们今后要走的路,他们的身世奠定了他们的人生——屠杀,复仇,臣服。
他们生活在社会的狭缝,那个狭缝并不是密不透光的,狭缝上方传来龙的怒吼以及城市特有的喧闹声,而他们仍停留在六十年代的芝加哥。
他们并不是安定的,更不是普通的,但也不是危险的。
混血种游离在世界的边缘,他们没有归属。
路明非打了个呵欠,楚子航把书本往他那里推了推,“很无聊?”
“他们的关系太复杂了,”路明非抱怨道,“很难记得住。”
“龙族谱系学需要背诵,”楚子航说,“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先温习另外一个科目。”楚子航从单行纸底下抽出一本厚厚的课本,“看这个。”
“声音在传播还与相对运动有关,音速是相对于静止介质而言的,因此若介质和观察者有相对运动,则声音抵达的时间则要考虑相对运动。”路明非把书上的文字念出来,“看不懂。”
“这是声。初中物理课应该有提到的。”
“我记得,但是初中物理课的哪有这么复杂......”路明非接着往下看,“多普勒效应是什么?”
“多普勒效应是波源和观察者有相对运动时,观察者接受到波的频率与波源发出的频率并不相同的现象。”
“声的概念我都忘得差不多了。”路明非说,“我只记得声音的传播需要介质,而且在真空中不能传播。”
“对,声音的振动会引起介质,也就是空气分子有节奏的振动,使周围的空气产生疏密变化,形成疏密相间的纵波,这就产生了声波,这种现象会一直延续到振动消失为止。”
“也就是说就算我很小声地讲话,理论上你是听得见的。”
“可以这么说。”
路明非推了推课本,“我明白了。”楚子航翻了一页书,继续道:“龙会发出次声波,是人耳所听不到的,可以干扰人的神经系统,所以在面对龙的时候要尽量隔绝龙的次声波。”
“塞壬女妖!”路明非道,“简直是摧毁人的意志的不二利器。”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知识点,”楚子航用铅笔把多普勒效应相关的章节圈起来,“如无意外的话应该会考长题目。”
“哦哦。”路明非点头,学霸的话一定得信,信师兄得永生!
楚子航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路明非把桌上的书一股脑地扫进袋子里,“师兄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路明非觉得楚子航免费给自己补习不请别人吃顿饭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楚子航收拾书本的手顿了顿,“好。”
路明非坐在餐厅里浑身发毛,而楚子航还在淡定地吃东西。
“师兄,”路明非期期艾艾地开口,嘴上沾了点酱汁,“你觉不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不止,”楚子航放下刀叉,“还有人在拍我们。”
“......”路明非咬牙,“芬狗!”
楚子航递给路明非一张纸巾,自己也擦了擦嘴巴:“他们为什么拍我们?”
“也许是因为上次那单新闻......”
“那件事情有新闻价值么?”楚子航说,“朋友不是都会这样么?”
上次那件事情距离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多月了,楚子航不明白为什么新闻部还揪着他们两个,不过对楚子航而言,如果没有妨碍到他的话,新闻部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但路明非看起来依然很苦恼,楚子航看着他的样子莫名地想起了路明非酒醉当天趴在餐桌上的样子。
“走吧。”楚子航站起来,路明非也急急地站起来,跟着他走出了餐厅。
快要进入秋天了,秋风已经吹了起来,太阳落下之后还有一点点的余热萦绕不散,风吹过他们的衣角,温柔得像是少女的手。
刚刚入夜,还看不见星星。楚子航觉得卡塞尔最美的瞬间就是夜晚,深夜能看到满天的星星,最多的时候可以照亮整个学院,如同白昼。
路明非低着头,跟在楚子航身后慢慢地走。楚子航刻意地放下脚步,等着路明非慢悠悠地踱着步跟上他。
“你现在还喜欢诺诺吗?”楚子航眯着眼,问身旁的路明非。
路明非答道,“嗯,还是啊。”
“没有想过放弃么?”
“想过啊,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路明非说,“师兄你看过哈利波特么?”
“嗯。”
“里面那个斯内普教授,他喜欢哈利波特的妈妈莉莉好多年,就算她结婚了,生孩子了,死去了,她的孩子在他的庇护下长大了,他也还是爱着她。”路明非轻声说,“白胡子校长问他这么多年你依然爱着她吗,斯内普说‘Always’。”
楚子航记得那部电影,他在电影院看的时候,旁边有不少女孩为了这位勇敢的人流下泪来。想来路明非应该也为此流泪了吧,他善良得看见这些虚构的悲剧心里也会难过。
“你也要像斯内普一样么?”
“等我找到一个比师姐对我更好的人,要长得漂亮,会陪我打星际,会听我说烂话,会罩着我的,会喜欢我的,这样我就会放弃喜欢师姐了,”路明非抬头看着月亮,“我要求很低的。”
楚子航没有说话。其实他很想问我可以么,但是怕开口却又吓到他。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走到了宿舍门口。
“师兄我先走了,今天还要去学生会。”路明非朝他扬扬手,“要是我及格了我就请你吃饭,吃三文鱼,三文鱼你吃么?”
“嗯,”楚子航朝他点点头,“那个人......会有的。”
路明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承你吉言啦师兄,要是找到了还能顺利地跟她勾搭上我就请你喝喜酒!”说完摆摆手就推门进宿舍了,楚子航还能听见路明非和芬格尔说话的声音。
他在自己宿舍门口站立了好一阵子,才推门进宿舍。
笔记本电脑还开着,楚子航登入守夜人讨论区,看见一个刚刚开了没多久的帖子悬浮在页面上方,他点开帖子,存了几张图片,又关上了页面,打开了电子邮箱。
信无非是报告一下日常,虽然有很大机会收信人不会看到,但是楚子航还是认认真真地写下今天他发生的事情,顺便润色一下细节,好让收信人能一直安心地玩。
写到最后,依然是嘱咐喝牛奶。打完“睡前记得喝加热的牛奶”这句话之后,楚子航敲击键盘的手突然停下了。
隔了几秒之后楚子航又重新打字:“妈妈,我喜欢了上一个人。”
落款,发送。
楚子航合上电脑,望向窗外,星星一如既往地洒满了夜空。
他想起来以前初中学过的声学的内容, 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为346m/s,他在初中的时候做过不少关于回音的题目,所以这个数值记得特别清楚。路明非已经出去了,他听见路明非关门的声音。
路明非正在学生会,距离楚子航的宿舍712m,此时的温度是23°C。
楚子航呼出一口气,朝着安铂馆的方向轻轻地说:
“路明非,我喜欢你。”
一秒,两秒,两秒再多一点点。
“晚安。”
一秒,两秒,两秒再多一点点。
微凉的风包裹住楚子航的声音,带着它破开23°C的空气,引起712m以外路明非身边的空气的躁动。
楚子航静静地等待那两秒多一点点过去,然后翻身上床,温习他每日的功课。
终有一天,能把这份心意传达给你吧。——《好想告诉你》
/TBC
※天国的鸡批即天国的阶梯,是我这边揶揄这套韩剧的说法
※龙的次声波为杜撰